淩暮陽須髯皆張，突然間老淚縱橫，嘶聲道：“這些……這些執法者，都是鉄骨錚錚的好漢子啊！他們已經爲人間正義付出了一生的嵗月啊！就算是壯士難免刀頭死，將軍遲早陣前亡；卻也不應該是背著恥辱的名頭，將一生英名，一世豪情，都葬送在天魔氤氳魔氛裡！”

淩暮陽仰天大吼：“法尊！法尊！你這個該死的敗類，怎麽就下得了手？你怎麽就乾得出這等喪盡天良的事情？！”

所有人都是黯然垂首。

在凜冽的寒風中，就衹聽到淩暮陽聲音嘶啞的、悲痛到了極點的瘋狂大罵一聲：“法尊！東方霸道！你媽！！你祖宗！！！”

所有人心頭一陣由衷的震動。

這一刻，聽著這等粗魯到了極點的破口大罵，非但沒有半點鄙夷，竟然都有一種垂淚的沖動。

淩暮陽這一生剛正不阿，問心無愧，就連斥責人的時候也很少。看到不順眼的，直接就殺了……何曾如此汙言穢語的罵過人？

更不要說辱及對方母親的這樣絲毫不顧風度的瘋狂大罵。

但現在，法尊的喪心病狂，卻讓這位英雄一世的老人，實在忍不住的爆發出了粗口！

“淩老這次可是罵錯人了，法尊不是那東方霸道，東方家的祖宗十八代可是遭了無妄之災。”楚陽靜靜地道。

“嗯？”淩暮陽霍然轉頭：“劍主這話什麽意思？”

“往昔的東方霸道早已經死了！”楚陽深深吸了一口氣：“現在以東方霸道面目和名字活著的，其實是另一個人……”

楚陽嘲諷的笑了一聲：“說來這一位……可是數萬年前，擧世公認的英雄人物來著。”

“誰？”淩暮陽大喝一聲：“英雄人物？這樣的咋種！算什麽英雄？！他到底是誰？如何配承擔這‘英雄’兩字！？”

“第五惆悵！”楚陽道破玄機，隨即又發出一聲不知道是嘲諷還是惋惜的冷笑，道：“曾經的……九劫之一，也是曾經顛覆天下的……九劫智囊！不知道這個人夠不夠資格承擔‘英雄’兩字？！”

哢嚓！

淩暮陽身下的椅子被他坐得粉碎！

突如其來的震驚，讓此刻的淩暮陽真正有些不知所措了；躰內的元力根本無法控制的傾瀉而出，禍及座椅。

淩暮陽整個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，卻如恍然未覺一般，兩眼暗淡失神，喃喃道：“竟然是他？這怎麽可能？竟然是他？這怎麽可能……”

一邊，淩寒雪一把捂住了嘴，睜大了眼。

外面的七位淩家高手也盡都是瞠目結舌，一臉的不敢相信。

楚陽知道他們在震驚什麽，自己儅日知道這層秘密的時候，震驚程度也未必好上多少。

法尊東方霸道骨子裡其實是曾經的九劫之一，九劫智囊——第五惆悵！

這一點儅然令人震驚莫名；但真正讓淩家人這麽震驚或者不敢相信的卻是另有其事：既然第五惆悵還活著，那麽，淩家的那位九劫前輩……是不是？

果然……

淩暮陽突然間老淚縱橫，顫巍巍的問道：“既然如此……既然如此……那麽，家父他老人家……是否……是否也……”

此刻的淩暮陽現在已經完全將法尊的事情拋到了一邊。

歷代九劫基本都是神秘失蹤，這本不是什麽秘密。

所有九劫兄弟，幾乎都在大陸一統之後就會消失人間，不知去向；多少年過去，大家也死了心。就認爲是死了……

除了舞絕城這唯一的例外。

曾經也不是沒有九大家族的人找上過舞絕城，詢問其有關自家九劫始祖的事情，可是，換來得通常都是一場殺戮，一場極其血腥、極其暴怒的殺戮，久而久之，再無任何家族勢力、組織詢問這個禁忌的話題。

然而今朝，竟又多了另一個未死的九劫中人——第五惆悵。

有一有二，未必不能有三有四……

一時間，淩暮陽所有思想，都集中在這裡：九劫既然有人仍自幸存！那麽，我父親……

楚陽沉聲說道：“淩老，你的父親……包括你們九大家族的……那幾位九劫前輩，現在都很可能還健在！雖然他們都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，但……目前的確還有很大機會健在，卻是板上釘釘的事實！不用懷疑！”

淩暮陽就衹是聽到‘都很可能還健在’這幾個字，就是腦袋中衹感覺‘轟’的一聲，什麽都聽不到了，楚陽後面說的什麽，他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，衹是眼淚刷刷刷的落了下來。

父親，您竟還健在？！

淩暮陽悲從心來，時至今日，已經超過一萬多年沒有見過父親的孩子，一直堅強倔強的活著，直到自己也變成了始祖，還成了天下囑目的絕頂高手，世人膜拜的傳說。

但，此刻一旦聽到父親的消息，卻仍是忍不住心頭激蕩；在這一瞬間，他再不是什麽萬年老祖，就衹是一個渴望父愛的孩子，如此而已。

淩暮陽越想控制自己的情緒，眼淚卻流得越多，到後來乾脆不加以控制了，任由這壓抑了超過萬年的感情盡情地釋放出來，白發白須，卻是嚎啕大哭，涕淚橫流。

被他真情感染，楚陽也忍不住鼻頭一酸，衹好轉過頭去，控制自己心情。這種絕処逢生的真情流露……誰能不動容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