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侯夫人与杀猪刀第62节(2 / 2)


  一句话没说完,樊长玉已一个迎头狠撞了上去,脑门正好撞到了他鼻梁,他鼻根酸涨,不得已抽出一只手捂住,下一瞬,樊长玉得空的那只手对着他眼角就狠揍了一拳。

  谢征吃痛却并未松开握着她的另一只手,用力往后一带将其反剪住双手抵在了墙上,直接用身体顶着她背部,语气有些冷:“就这么委屈?”

  樊长玉一口咬死他的心都有了,手腕之前受了伤的缘故,一时间竟也没能挣脱他的束缚。

  她喝骂道:“你发什么疯?你要找女人勾栏瓦舍多的是愿意做你生意的,你把我当什么人了?”

  谢征猛地抬起头,黑眸幽沉:“你就是这么想我的?”

  樊长玉被他摁住动弹不得,羞愤之下眼底几乎要迸出火星来:“你以为你刚才是在做什么?乘人之危!”

  谢征大概是怒急了,竟然低笑了起来:“乘人之危?我真要乘你之危,就不会等到现在了。”

  他松开她退后一步,嘴角的弧度冷冷的:“就这么放不下你那前未婚夫?将来再找都得寻个跟他相似的?一点记性不长?”

  樊长玉才被他轻薄了,此刻再听他一副挖苦教训的口吻,心下恼得厉害,反应过来时已向着他脸上又挥了一拳过去,“我放不放得下,跟你有什么关系?”

  谢征不闪也不避,生生受了她这蛮力十足的一拳,唇角都被打得破开,半边脸泛起的绯色在他那张冠玉般的脸上出乎意外的昳丽。

  樊长玉打完也愣了一下,她自己下的手,当然知道这力道有多重。

  他……怎么都不躲的?

  谢征用舌尖抵了抵唇角破开的地方,尝到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儿后,偏过头看向樊长玉,问:“不继续么?”

  樊长玉说不清这一刻心底是个什么滋味,她手指节都还有些细微的疼意,他脸上只会更糟。

  但他对她做了那样的事,道歉的话她是说不出口的,抿紧了唇转身就要往屋里去。

  却不防一步开外的人突然鬼魅般逼近,樊长玉只看到他那双黑得令人心惊的眼,就被扣住后脑勺再次吻住了。

  她头皮都要炸开,却因失了先机处处受制,推搡之间,整个人都被按到了墙上,他攥住她两只手举过头顶,借住体型的优势紧压着她,垂首时的不同于平日里清浅的吐息喷洒在她面门,吻得比前一次更加野蛮粗暴。

  樊长玉气极狠咬了他一口,他很快钳制住她下颚,不知怎么用的巧劲儿,让她没法再咬下。却又并没有退开的意思,反借着这机会强行抵开她齿关,在她口腔内来来回回扫荡了好几遍。

  结束时樊长玉气都喘不匀,脑中一时缺氧,竟忘了再给他一拳,只难以置信瞪着他。

  谢征松开她,食指拭去唇上的血迹,说:“现在是乘人之危了。”

  那股被冒犯被轻薄的怒火直冲樊长玉脑门,她在谢征松开对自己手脚的禁锢退开时,直接拔出随身携带的一把剔骨刀抵在了他脖子上:“你以为你是谁,想欺辱我便欺辱我?”

  谢征斜倚着木柱,被她用刀抵着,面上也无一丝异色,只在听到樊长玉这话时,才抬起眸子,神色罕见的认真:“比起你眼光不好,将来继续找个白眼狼,你不如跟着我。”

  这句话说出来,不止樊长玉,谢征自己都浅愣了一下,随即又有一股理智被强行击毁的麻痹快意。

  是了,比起她将来另嫁他人,把她留在身边不好么?

  开了这么个口,后面的话似乎好说多了,他沉默了片刻,缓缓道:“我在外边有个很厉害的仇家,我可能会死在他手上,也有可能是他死,我活着。只要你愿意,且等我两年,我要是死了,会有人来给你送信,到时候你另嫁不迟。”

  樊长玉冷冷盯着他:“你口口声声说宋砚是个白眼狼,你自己又比他好到哪里去?轻薄于我,再告诉我,你是对我有意?”

  她收了刀,被冒犯的恼怒一时压过了其他情绪,抬起袖子用力抹了一把唇:“我打了你,也算是两清了,东西都在桌上,等城门一解禁,你就走吧。”

  谢征看着她回屋的背影,嘴角连一丝冷峭的弧度都挑不起来了。

  所以,他这是被拒绝了?

  从出生到现在,只在崇州战场上吃过一次败仗的人,这一回,又在别的地方尝到了败的滋味。

  他没拿堂屋桌上的东西,自己靠着廊柱站了一会儿,出了樊家院门。

  因为前几日清平县反民围城闹事,眼下官府又戒严的缘故,临安镇街头也萧索得紧,几乎不见乡下农人来赶集。

  谢征漫无目转悠到了镇外那片沿河的松林里,地上覆着一尺来厚的积雪,河水源于高低起伏的地势,水流湍急,河面上昨夜刚凝上的一层薄冰已碎裂开来,只听得半山的泉水叮咚声。

  他在缓坡处就着积雪躺了下来,一条胳膊枕到脑后看着远处隐约可见个轮廓的临安镇发呆。

  崇州战场上被设计命悬一线他没慌过,侥幸捡回一条命,被死士追出百里余地他也没惧过。坠崖被江水带到蓟州,他从江岸边上醒来,忍着满身的刀剑伤和风寒高热去寻村落,晕倒在野地里,被那女子捡了回去。

  那时,他谋划的也不过是如何稳住西北大局,再一步步向着魏氏父子复仇。

  是什么时候开始舍不得离去的?

  那小小的屋宅里,总是吵吵闹闹,烟火气十足。他见过太多被苦难压弯的脊梁,但那女子,纵使天塌下来了,也会挺直瘦弱的脊背去扛。

  或许……只是太久没有人那样纯粹地对他好过了?

  喝药时的陈皮糖、新年的红封……一抹嘲弄的笑爬上谢征嘴角,有一瞬他想到了“摇尾乞怜”四字。

  她大概就是太好心,哪怕那日被救的不是他,换做任何一个人,她也会那般尽心尽力照顾,买糖,包新年红封……

  因为他可怜,所以她对他好,并非是对他有什么情意。

  他那句跟着他,委实也成了个笑话。

  骄傲了半生的人,并不太愿意承认这场笑话一般的挫败。

  天际,海东青一边盘旋着,一边唳叫,似在寻什么人。

  谢征这次迟迟没有吹哨,他微微偏过头,瞧见靠近河畔积雪化了大半的岸边,有一株嫩绿的草芽顶破积雪钻了出来,翠生生立在一片雪色之中。

  冰销泉脉动,雪尽草芽生。

  这是他当初写给她的新年对子。

  他看了一会儿,敛眸半坐起来,扯断那草芽,扔进湍急的水流中,静静看着河水卷着那草芽远去。